男人不识本站,上遍色站也枉然



我叫陈北,还差一个月二十天二十九岁,生活在一个拉登很感兴趣的城市里面八年,每天坐地铁上下班。在地铁上看报纸或者看美女,有时候也打瞌睡
  我想我应该是个很没有新意的男人。我的职业很普通,和世界人民在一起写code。我在这里说的“世界人民”实际上基本指的是我的同胞和浑身咖喱味的“老印”。我常常想我是不是生活在印度。
  我没有结婚,这一点要是退回二十年可能会使我变的有特色一些。但我生活的地方没有居委会大妈,我们“单位”也鲜有处于四十左右精力旺盛的事儿妈。对了,我的老板同事还都特别尊重隐私。
  我交往过几位女性,这没什么可炫耀的,最后统统无疾而终。里面的原因,若问她们,当然都是我惨遭抛弃的血泪史。我尊重女性,我不澄清。
  先说说我妈。我妈是个美女,绝对的美女。我这么说并不是想接下来说我是个帅哥。我在长相方面继承我妈的地方不多。我哥比较帅。我妈曾为我永远长不大的小眼睛伤心了很久。
  我妈年轻的时候追求者甚众。原因据说不光是因为长相,我爸的逻辑是“无脑美女都比较受欢迎”。我爸在酒后推出他这套理论,然后试图告诉我们兄弟一些成长的道理。可惜没人听见。
  我妈不笨,但是在婚姻方面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她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了自己的母亲。于是我爸成了我爸,她成了我妈。我爸是我外婆按照世俗的标准替她选择的男人,挺拔,高中毕业,有个有权势的父亲。
  可惜世俗中择偶的标准没一样和幸福有关。
  我妈不幸福。
  我生在北方一个很小的城市里。若把眼光局限在那一亩三分地里面,我多少还能算个“末代王孙”什么的。我爷爷是当地驻军的头目,说话专横,从来不讲道理。
  常常爆发家庭大战。
  我哥哥陈南大我两岁。我们兄弟的名字比较可笑,因为我爸读高中的时候崇拜李四光,想考B大的地质系,后来却下了乡,然后参了军。他把他的理想寄托在我们兄弟身上。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他没有叫我陈地质或者陈石头什么的。
  据说我生下来之后一直很柔弱,和我精力旺盛的哥哥构成鲜明的对比。同天下所有没有新意的女人一样,我妈生我的时候希望我是个女孩子,令她在那个令她苦痛不堪的男权家庭里从此有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我妈在家里很孤独,三个和她至亲至近的男人没有一个肯安静下来一分钟真诚地问问她到底想说什么。
  我爸在我五岁的时候托人改大了我的年龄。于是我和我哥哥一起上了学。
  我之所以提前上学是因为在幼儿园实在混不下去了。
  我在全市最好的幼儿园里从早上一直哭到了日落西山。哭的那个容貌清秀的阿姨如此心碎以至于她把我关进了厕所。她说她听不得我那凄惨的哭声。
  我在当天夜里生了肺炎。我不记得当时的痛楚了,只记得我从此脱困,转到了我妈单位的托儿所,那里的阿姨不会唱歌也不会弹琴,而且如此老迈,我要叫她老奶奶。我在那里欢快地跑了两年。
  我哥哥的初恋开始于初中一年级。从此我开始代做他的作业。
  老师常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由于常年坚持做两份作业而变的异常伶俐。十四岁那年,我上了重点高中,我哥哥和初恋分了手然后去参了军。
  我哥哥走了以后我的生活索然无味起来。我到高三才开始发育,记忆里的女同学都比我高一头。
  在雄性激素分泌旺盛的大学,我出落成一个伟岸少年,开始知道偷偷喜欢女同学。后来遇到我的前女友。我说她是我的前女友是因为她是我唯一与之想过婚姻的人,虽然说的时候我还不明白什么叫婚姻。
  她是个文学博士,现在在法国。早上吃黄油吐司,下午两点喝cappuccino,喜欢施拉尔马赫,卡夫卡,健三郎,即便是谈论爱情这么庸俗的话题,提及的也必然是深邃苦痛的《霍乱时期的爱情》。我没遇到过霍乱,我不懂。
  我来美国一个月之后她去了法国,之后发现我们沟通有了严重的障碍。她口口声声跟我讨论人类的终极关怀,可就是不怎么关心我。对了,忘了说,她的一个理论之一就是“男人不是人类,男人是动物。”她有充分的理由不关心我。
  可她却关心上了一个法国男人。推荐她去法国的一个教授在来美国访问的时候告诉了我。那个人是她学院的院长的儿子,两个人开始是练口语,后来就……
  我不愿意在师长面前展现我的脆弱。我淡淡地说:“是吗?”
  可我还是在电话里咆哮:“练口语用得着上床吗?”
  她说不用,我放了电话。
  之后我大概断断续续又交往了四个女人。现在这四个女人中有三个不在我的时区内。我很难定义自己和她们确切的关系。这里面故事很长,夹杂着说不清楚的背景和概念,也许以后会说。
  在我时区之内的那个女人最近在我住的这个城市里找到了工作。我们像往日一样汗流浃背地做完了爱,她抱着被子突然坐起来,“陈北,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摸出烟来,心不在焉地应着。刚才和我一起折腾的这个女孩子叫肖苒,二十五岁,皮肤细嫩光滑,而且很瘦。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拽着她的脚把她从床头拖到床尾。高潮的时候她喜欢咬我肩膀,她有整齐光亮的牙齿,咬的我欲仙欲死。
  “陈北,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结婚?”她裸露着扑过来,夺掉我手里刚点燃的烟,“我不能和你这么胡混下去!”
  “胡混!”这个女人居然用“胡混”来形容我和她的交往。我刚才那么认真地和她作爱,她居然说和我胡混。
  “我现在不想结婚。”我捏住她的肩膀。她的肩膀很光滑,长发散落在上面。我突然想起刚才作爱时的情景。
  我确实不想和她结婚,至少是现在。我知道我若现在娶了她,就会立刻失去一种叫做“自由”的东西。不是说“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吗?我和苒苒断断续续交往了一年多,我很清楚她成了陈太太之后的情景。她的衣服鞋子会塞满所有我目力所及的空间,她还会限制我上网,还会对我所有的密码感兴趣。我msn里面有五十多个mm……我怎么能告诉她?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我最近陷入了一场网恋。我爱上了小刀。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上网多年,但一直很清白。我很少灌水,对网上恋情很鄙视。我一直认为只有在真实的情场中不得意的人才会到网上意淫。
  我知道对一个名字一见钟情是件荒谬的事,可是我遇到了小刀,当违背一切理性、常规去向往一个人时,我想这或许就是爱情吧。
  初识小刀时,她说:“人世间有一半动物无法在36、24、36的丰乳肥臀下逃生,所以美貌风情前永远会有人掏出金钱和阳具。”
  只这一句我立刻惊为天人,我有冲到北京拯救这个叫小刀的女孩的愿望。我尾随她到各大论坛,厚着脸皮搭讪,她虚情假意地对我“呵呵”两声后就再没理我,显然没把我当成她的救世主。
  我忍了好几个月,最后决定必须先在网上写点东西才可能有以文会友的机会。我开始绞尽脑汁地编网上肥皂剧。我这个平时连email都懒的写的人居然也码出了不少字。写到一半的时候她终于开始主动和我说了句话,可接下来她还是不怎么搭理我。
  发出后有很多mm给我寄读后感。她们的热情培育了我的勇气。
  我给她写了封信。写的赤裸裸。
  我告诉她我为无缘结识这个叫小刀的女孩而酸楚,在二十九岁的高龄重现十八岁的情怀。
  她当天就回了信,“我保养的没你这么好,就不陪你情窦初开了……”
  她给我寄了照片,经过处理的,面目模糊。网上一个好心的姐姐告诉我,小刀其实是个美女——很年轻的美女。这个我相信,看轮廓我就看的出。
  外面的阳光很好,天很蓝很高,黄色的叶子在冷风中盘旋。很多房子的门廊上摆着巨大的南瓜,露着又淫荡又恐怖的微笑。万圣节的气氛很浓烈。
  我站在房子面前呆了一会儿,突然冲动地跑上楼去叫Daniel。Daniel来自美国中部的一个小城市,我们认识大概两年。他父亲是个真正的whitetrash,酒鬼,不负责任。Daniel还有两个哥哥,大家都是自顾自地活着。Daniel的朋友原来住在楼上。在Daniel投奔他的第二天扔下半个月房租以后悄悄溜走了。
  我借了钱给他。他现在在一家意大利餐厅做全职waiter。他要攒些钱去读college。
  我想和Daniel开车去Florida。我只是突然想散散心,不想女人,什么都不想。
  Daniel是个合适的人选。他老实勤奋,喜欢倾听。
  我唯一不太放心的就是——Daniel可能是个gay。
  2情网恢恢Daniel不在。
  我清楚地记得他周六上的是晚班,于是很诧异地掏出手机,接通的却是留言。
  我怅然若失地下楼去。楼下张太太正在做饭。她七岁的女儿玲玲趴在一旁的餐桌上画画。
  张博士这个时候一定在实验室。
  我忘了说,两年前我拿出所有的血汗钱买了现在住的这栋房子,可惜我的居住条件并没有因此有太大的改观。楼下的两间我租给了来C城做博士后研究的张博士一家,楼上的一间租给Daniel,我自己住一个套间,还剩下一间——那是留给苒苒的,因为她来我这里并不是每次都会很高兴,有时候会发很大的脾气,然后就会要求和我分床而眠,以示清白。
  我有每个房间的钥匙。苒苒生气的夜晚,我会在半夜打开她的房门,悄悄溜到她的床上。女人在深夜二点的时候阳气最弱。阳气弱的时候就会需要男人,当然也就比较容易原谅男人。
  我把自己扔到客厅的沙发上,烦躁地换着电视频道。
  玲玲突然说:“妈妈,tellmesomethingaboutsex!(给我讲讲性)”七岁的小女孩说这话的时候仍旧在低头画画,呼吸平稳。
  我听到“啪”的一声,张太太一定是把锅铲掉到了地上。
  张太太一家刚来美国半年多。张先生在一个实验室里做research,张太太则留在家里做家务。七岁的玲玲上了美国小学,因而成为全家接触美国文化和社会最多的人。
  “妈妈,tellmesomethingaboutsex!”见张太太不回答,玲玲停止了画画,从椅子上爬下来。
  我很清楚地看到张太太脸红了。
  我装着看电视,但却把耳朵支得老高。呵呵,我承认我低级趣味,张太太平时给我的感觉很是圣洁,于是我很想知道张太太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玲玲,”张太太使劲纂着围裙,“这个问题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张太太说话的时候声音很低。我没有转头也能清楚地感到她的目光在往我这里扫。
  真没有新意!我在心里偷偷地笑,不过很快就认识到,若是换了我自己,我同样也是回答的这么老套。
  “No!EverykidinUSAknowssomethingaboutsex!(在美国所有的小孩都懂性)”玲玲对这个敷衍的答案显然很不满意,纠缠地抗议道。
  张太太很尴尬地立在那里。
  我站起身来。我想我也许能帮着解解围。
  “玲玲。”我对着她招手,“你妈妈没骗你,等你长大了,会到一个很美丽的园子里去,然后会有一棵树,你摘一个果子下来给一个你喜欢的男孩子吃。呵呵,这就是sex。”
  玲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张太太感激地望着我。我也为自己的创意感到很得意。
  “我明白了。就像陈叔叔给苒苒阿姨吃苹果那样。”
  我给苒苒吃过苹果?我做这么不要脸的事情的时候居然被玲玲看到了?她还看到了什么?
  我出了一身冷汗。恍惚中听到我的贞洁牌坊轰然倒地的巨响。
  “妈妈,我看到……”
  我仓皇逃窜。
  我的老板是个苛刻严厉的犹太人。发一份工资恨不得大家把命都卖给他。我常常加班,有时候甚至要熬夜,业余生活因此变的无聊颓废。下了班之后常常一边喝啤酒一边在网上晃悠。网上像我这样的人其实很多,特点是长期被国内亲友误认为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攀登科学高峰,其实整个儿一颓废的BBS男青年。于是越上网越郁闷,越郁闷越上网。
  古人十年寒窗就能金榜题名,从此终生不愁金屋外加妻妾成群。我除去幼儿园,从小学到大学,外加在美国念的两个硕士,也快寒窗二十载了。现在好不容易洗尽铅华要从良,想做个居家好男人,却没有一个我中意的女人肯给我一个合适的机会,真正体会什么叫做世事无常。
  小刀是我中意的女人。一想到小刀,我的胸口就开始疼。
  我说:“小刀,如果能同你在一起,我不会要你每天这样寂寞地挂在网上。”
  小刀说:“陈北,爱情像一幢摩天大楼,我不是孩子,不会幻想爬上去就可以摘到那颗叫幸福的星,忠贞爱情就是共同分享财产各自忍受寂寞,我不喜欢动荡的感情,也不奢望换一个男人会有什么不同。”
  色艺双绝的小刀要做烈女。这年头烈女比大熊猫还要珍贵。胸怀大志的美女小刀的烈女情结我陈北怎么能忍心不成全?
  可是,我爱小刀。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见钟情,反正感觉和一夜情非常的不同:小刀就是那么一个女人,像一把利刃突然介入我的生活,我从第一眼就开始喜欢她,非常喜欢。可惜总是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是不能得到她,怎么也得不到。
  我抬头望窗外。天空像洗过一样那么干净。我和小刀有十三个小时的时差,就算我和那个男人现在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我也不一定追的上他,何况他还比我先到了那么好几年。
  窗外的风刀削一样地刮。小刀是把杀我不见血的刀,刀光剑影中,我的心像寒风扫掉的落叶,七零八落,一无方向。
  古龙说,没人知道李寻欢的刀有多快,因为知道他刀有多快的人都已经死了。
  我知道小刀是多快的刀,我已经被刺中要害,大限之期不远了。
  那个告诉我小刀是美女的好心姐姐突然在msn上和我打招呼,“陈北,小刀追到了吗?”
  “我准备放弃。”
  “放弃太可惜了吧?”
  “她看不上我。”
  “陈北,你一点不懂女人。”
  “你懂女人?”
  “废话,比你懂的多多了。陈北,你去找小刀,一个星期之内她的人和她的心一定都是你的。”
  “怎么可能?”
  “陈北,她总共给你写了几封信?”
  “昨天写了六封,今天好象有五封。”
  “陈北,你对女人的理解真是skindeep(肤浅)。想要拒绝你,回你两个字就好了,干吗费这么大劲?陈北,这叫做姿态,小刀是什么人?不把你折腾地差不多了,你怎么能刻骨铭心?”
  “陈北,网恋的关键就是要早见面。说其他的没用。”
  我于是汗流浃背地开始给小刀写信,“小刀,我要去见你!告诉我你地址。”
  小刀在午夜时分给我回了信。
  “陈北,你别来,我不会见你。”
  我立刻回信,“小刀,你上msn。我有话跟你说。”
  “陈北,你很好。你只有一样不好,就是你的未来不是我的,你的未来是属于其他女人的。”
  这是小刀上了msn以后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小刀,记得你说过‘别看一样的动作,嫖和被嫖的快乐是不一样的。’我想说的是‘别看一样的动作,欣赏和被欣赏的快乐是不一样的’,女人要嫁给可以欣赏和愿意欣赏她的男人,才会幸福。小刀,你冰雪聪明,怎么能跟一个不懂欣赏你的人?”
  “陈北,呵呵,你是不是在美国呆的太久了,伊拉克人民幸福不幸福你们美国要管,怎么连我幸福不幸福你也要管?”
  “小刀,给我个机会,你一见我,你一定会爱上我,然后跟我义无返顾地私奔!”
  小刀一阵沉默。我手指发白地按着桌角,我不知道除了放弃我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我下楼去厨房拿冰块,可乐,然后对着whisky喝。冰块可以熄火,可乐可以杀精,whiskey则可以止疼。
  我给我哥陈南打电话。
  我哥说:“陈北,跟哥说她是哪儿的妞,怎么这么能装?要不我找几个老犯儿(劳改犯。我哥是警察。)到路上堵她?我就不信摆不平她!”
  我哥就会这招儿。这招儿能摆平我嫂子,可我知道摆不平小刀。
  我在网上烦躁地看着各大航空公司的机票。圣诞节是我唯一的机会,因为小刀说她过了年就要嫁人了。
  手机疯狂地叫。我刚按“talk”键,就有急促的声音飘过来。
  “陈北,我圣诞节还去你那里逛街,你有空陪我吧?”
  是我的36D妹妹。她和小刀在一个时区。她在香港。
  3 36D的风情
  我现在交代一些关于我和我的36D妹妹——杨亦凌的事情。我和苒苒认识的前一年,我和她在一起。
  36D不用我解释吧?胸罩尺寸,呵呵,我在妹妹面前装纯时,也会略带羞涩地说“我不懂”。说句题外话,我说的36D是摘了胸罩后的尺寸。有些妹妹喜欢用有厚厚海绵垫儿的,下面还有钢丝固定,即便是平放在桌面上都能直立的那种罩杯在衣服下面蒙事儿。呵呵,到底有多大多挺,叫她脱了衣服验货。
  中国女性用D杯,尤其是到了36D足可以在同类之中产生一种“一览众山小”的优越感。呵呵,我陈北见识的女孩子不多,不过见识的几个都这么说,我也就信了。一般用B杯,C杯的比较多,据说在北京D杯妹妹只能去高级商场买进口货。
  关于中国女性罩杯尺寸的这个问题我曾经仔细想过。上帝造人的时候,本意应该是让中国女人来配中国男人。B杯,C杯比较适合中国男人手掌的尺寸。握在手里暖暖的鸽子样的感觉。D杯没有这种感觉。我的体会是窒息。
  不错,我在杨亦凌那里窒息了一年。呵呵,要不是她最后那么理智,我现在八成已经阵亡在那儿了。
  杨亦凌是货真价实的D杯妹妹。她的初恋史有力地证明了这点。她的初次男人是个美国鬼子。
  我认识杨亦凌的时候刚刚CS毕业。那个时候美国经济还是一片蓬勃。我毕业之后没选择去薪水高的公司而是去了M大的一个学院。原因很简单,他们给我办身份快保障也多一些。说来好笑,中国人其实到哪里都有个户口的问题,在北京没有户口人家会叫你盲流,在美国没有的话问题更是多多。这种题材的书多了去了,闲暇时翻翻,辛酸不亚于一部非洲奴隶史。
  对了,我是个男人,所以连卖身上床和人假结婚这样的机会都不好找。我只能靠我自己。
  这个时候距离我和前女友分手已经将近三年。这三年里我遭遇过一个女人,是我学CS时候认识的同学。我们维持了半年左右。床上结下的革命情谊随着她加州工作offer的来临灰飞湮灭。她去了加州,我留在了C城。我们隆重地做了场爱之后,我送她去机场。说实话,我们都不是很伤感。我俩那时都二十四岁,对前途都有着更美好的憧憬。
  在美国的中国圈子里只要不是太丑的女生都会很容易地产生自信,尤其是那种经济上能够独立的F1,H1们。鬼子喜欢,中国男人更喜欢。中国男人喜欢把判断一个女人是否真心爱自己的标准定义为这个女人和自己在一起是不是为了吃饭。如果不是的话,那这个女子的企图一定是出于伟大的爱情。
  于是这个又独立长的又不丑的女孩子没掉一滴眼泪地离开了我。我们没说未来。知道说了也没用。我认识她是因为帮她写作业,现在毕业了,作业不用写了,所以分开也是正常的。
  有缘再见吧。
  我在M大的广告栏前转悠。很多广告,关于租房的最多。我希望住的离学校近些。在学院工作不是很累,但是对按时出勤要求很严。
  很多广告被其他的广告覆盖着,只漏出一个角。我撕扯了半天,记下了几个比较满意的出租广告。其中我去的第二家就是杨亦凌贴的。校区内的公寓。
  给我开门的杨亦凌让我眼前顿时一亮。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美女了。在中国的时候其实我也没多少见识。我的前女友属于眉目比较清秀的淑女,很漂亮谈不上。她的诱惑力主要来自于一种未知世界的神秘。呵呵,她是法国文学博士,说的话我基本听明白不了几句。
  杨亦凌是真正的东方美女,很漂亮以至于我在一个小时之内都不肯相信她居然是个靠自己出来的女F1。她给我开门的时候正在房间里做功课。房间里有些闷热,只有个电扇在呼呼地吹着热风。杨亦凌告诉我空调坏了。不过我很快就知道,空调其实没坏。不过是原先那个和她一起分摊电费的同屋搬走了。她自己舍不得独自掏电费而已。
  杨亦凌那天挽着头发,穿一件淡兰色的短袖衬衣。衣服很紧身,我一下子就注意到她的胸。我看到她带白色的胸罩。她站在我对面和我说话的时候,我看见她衣服里面的胸在微微地颤动。
  我感到喉头有些发紧,忍不住偷咽了一下口水。
  我从来没说自己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你陈北就是个流氓!”这是我们熟识之后杨亦凌给我的终身评价。
  杨亦凌说条件很简单,所有费用平摊,另外我最好立刻搬进来。她急着找人平摊费用。她原先的同屋毁约提前搬出去了。Lease是杨亦凌签的,找不到人住那个空出来的房间,她就得自各儿掏钱。
  “陈北,你给我两个月的押金。提前搬走的话,这个钱我就不退了。”
  “成。”我一边写支票一边想,我怎么舍得搬走啊?
  杨亦凌在M大学经济,是个硕士生。没有全奖。听说第一年是全自费。我不得不对这小妞刮目相看。真他奶奶的有钱,不过跟老子倒是算的真细,不讲阶级感情也不讲同胞友谊。
  比如说电话。那个时候手机还不像现在这么便宜。所以学生们还都是选择地方电话公司,因为比较划算。我老板给我配了个手机。而且我电话真的不多。打给我的基本都是为公事。认识的那些哥们都和我一样,为学业为工作为生存挣扎,哪有闲工夫打电话闲聊?
  电话基本都是她在用,但是月底清帐的时候她给我帐单一定是总额的一半。
  我没有亲密女友。我说过了在美国找个合适的女人很难,我这里指的女人不包括鸡,这里的鸡指的不是家禽。
  早听过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可来了美国才真正知道这差距到底有多大。来之前幻想美国到处灯红酒绿,满大街都是嗷嗷扑上来要以身相许的美女;来了之后才知道所谓美帝其实就是一实现了机械化的大农村,比如说这C城,号称东部大都市,其实高楼还没沈阳多,可怜我在美国八年连小资都不知道是啥滋味,就直接从一质朴的学生进化成一淳朴小农。这里稍微像点样的并且激素分泌正常的女同胞们无一例外都已名草有主了,偶尔一两个小姑独处的也早被吹捧的不知天高地厚,内分泌系统严重紊乱,要不为啥每年都有那么多中青年才俊颠颠地回国相亲呢?所以说“要想富,多生女儿少生儿。”听说非洲有一酋长就是这么发家的,嫁一个女儿他要人家八十头牛。
  美国是片神奇的土地,这里盛产大把大把的大龄未婚中国男青(中)年,其中大多数还都高学历,所以说如果你是个年轻的稍有姿色的有志女青年,特想尝试一下张柏芝那样靠脸蛋吃饭的腐朽糜烂的生活,那就让我代表广大寂寞在美利坚的男单身们说上一句深情的开场白——“美国欢迎你”。
  我工作的地方女人不多。办公室有些女人,没有亚裔。不对,有一个,我背地里叫她“咖喱鸡”——五十刀的CD香水味都盖不住的味儿。我一和她说话就忍不住打喷嚏。
  其他的鬼子女人我没胆量追。隔壁的Tim最近看上了秘书Linda。两个人在email里交换了胸罩和内裤的尺寸之后,周末就去开房间了。内裤的尺寸不是不可以说,只是这么生猛的女人我陈北心里上受不了。
  美国女人看起来很牛逼,其实很傻。尺寸根本不重要。中国男人在XX生活上一点不比美国男人差。跟着中国哥哥,照样可以坐着飞船上云端。
  不过这些道理我是没时间和这些猪脑女人解释的。我那时候对感情比较麻木,提不起太多的劲儿去追女孩子。M大每个周末都有中国留学生会组织的舞会。附近学校的还有校外已经工作的单身女孩子会来很多,当然来的男人更多。跳舞是假,想擦出火花是真的。
  大家都很寂寞。寂寞是可耻的。
  我那阵子大概还没从前女友事件的阴影中完全走出来。我对有意与我交换电话号码的女孩子总是那句开场白——“我刚毕业,没什么钱也没身份。你想好了。没可能大家就别浪费时间。”
  我这么不逊的话得罪了不少人。不过我不后悔,有些话还是先说清楚的好。在美国时间就是金钱。要想XX大家就直接说明白。要是为了别的,就更得早点交代清楚,免得弄的欲火焚身不好收场。
  我念过的讲大道理的书不多。关于整个人类解放事业的什么理论从小到大倒是一直学了不少,不过那都是给想当官的同学学的,和我这种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所以我对什么名言警句就记忆力奇好,因为知道的实在不多。我上大学的时候念过一个短文,作者题目统统记不得了。不过他的一段话我是刻骨铭心。
  他说,男人其实就是猪。但是男人不能做阉猪,只知道吃然后长肉等着人来杀;也不能做种猪,让那些丑陋的母猪肆意轮奸。真正的男人应该长出獠牙,做头野猪,然后找自己喜欢的母猪去交配。
  呵呵,这话说的真恶心,不过很有道理。
  我陈北在交配这个问题上的理想是做头野猪。
  杨亦凌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她电话很多,打来的多半是男人。她和电话里的男人或者客厅里的男人端庄地说话,或讨论作业或讨论周末计划。但是我陈北看的出来,这些男人各个眼睛里都喷着欲火,呵呵,我陈北有时候也这样,尤其是早上刚醒来的那会儿。杨亦凌眼睛里也不单纯,只是那方面的欲望可能少些。
  我知道她在选择一个最可靠的男人依靠。M大一年将近四万的学费和C城昂贵的消费,会让任何一个有姿色的,背后却没有做房地产大亨老爸撑腰的女孩子想入非非。当然,男人有点钱更会想入非非,会以为全世界的女孩子都在排着队等他非礼。
  杨亦凌是个狡诈的女子,她知道自己的缺点和优点,也知道男人的,她给任何她认为值得发展的男人希望却又不给一点便宜好占。她折磨着这些对她想入非非的男人,同时在等待着机会。
  我不喜欢心机这么深的女子。
  但是她是36D。36D美丽风情面前只有孔子和阳痿可以全身而退。柳下惠在《一千零一夜》这样的书里面都成了散尽的东方古老的传奇。
  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无意间裸露在外的肌肤会让我突然心跳加快,脸色绯红,周身血液循环加快,然后身体某个部位作出令我难堪的坚硬。
  我们混熟以后,她常常会叫,“陈北,帮我看看电脑。”
  我帮她弄电脑的时候她常常站在我身后,长发有时候会因此掉在我脖子里。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令我感到很温暖很亲热的味道,很多年前我在我妈妈的头发里面闻到过。
  4 各自去偷欢
  M大的校园很美。
  我住的这栋公寓面朝Hatrackriver。站在窗口常常看到小小的白帆点点,和成群的野鸭。
  有时候我会故意让房间里黑着灯,静静地倾听河流的声音。有大河流过我的家乡,也有大河流过巴黎,现在Hatrackriver流淌在我寂寞的心田。
  我知道自己是孤独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杨亦凌很忙。忙着功课,忙着周旋和挑选男人。
  我们说话不多。有时候晚上出去买烟,会在街角的咖啡厅里遇到她。透过明亮的玻璃,远远地看到她和一个男子坐对面。笑容妩媚,谈兴昂然。
  忘了说,她的英文很好。结交的多半是鬼子,偶尔一两个同族,也是满嘴“酱紫”的港澳台同胞。
  听她说来美国之前在北京朝阳一带混。呵呵,听说那里的官方语言是中文里面夹英文。我相信杨亦凌在那里的时候一定牛逼的要死,原因很简单——她是英文里面夹着中文说,灭绝师太也就这水平吧?
  我英文大长。
  去了加州的李婕好象过的很快活。电话里面我听的出来。她跟我说她喜欢加州的阳光。
  有时候她也会说:“陈北,你来加州吧。我帮你递简历。”
  我没法去。这和李婕有无吸引力无关。我要留在这里好好干,直到我拿到美国“户口”。
  于是我把电话贴在脸上,“李婕,我去不了。要不你过来?”
  李婕在那边“咯咯”地笑,“陈北,刚才接电话的那个女人是谁?”
  女人真敏感。
  李婕说,“陈北,我们还年轻,前面的路还长着呢。看缘分吧。”
  她说的对,路很长。走了万里的路,还看不到尽头。
  36D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时刻提醒着我的兽性。
  我没动过追求杨亦凌的心思。这种女人是“假洋鬼子”,是前世投错了胎今生做了我的同胞。让她去折腾鬼子吧。
  可上她的念头,我摸着胸口,还是有的。
  这不能怪我。我在浴室用热水冲洗自己的时候,有时候脑子里面会是她赤裸的身体。因为我知道几分钟前她的确是赤裸裸地站在我现在站的这个地方的。
  空气里她的香气依然温暖,和着蒸汽弥漫在我的心头。
  李婕走了以后,我就再也没碰过女人了。
  盥洗台和镜子后面的架子里堆满了女人的东西——全是杨亦凌的,防晒油,眼霜,香水,除汗剂,和各种各样我叫不出来名字的东西。
  二十四岁的陈北居然在二十世纪灯红酒绿的美国忍受着情欲的折磨。我于是忿忿不平地想到了那些离我而去的女人,脸上顿时被锋利的剃刀刮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杨亦凌一心想做邓文迪第二。只是这个世界有没有默多克第二?
  论才智,论英文,论长相,论学校,她该有这样的野心。
  于是我和她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同居”着。革命友谊单纯,金钱关系清楚。
  M大校园里有家越南店,里面的牛肉粉很好吃。我每个周六的下午都要去。杨亦凌难得没有约会的时候也会和我同去。她不喜欢吃里面的牛肉,河粉一端上来,里面的肉统统挑给我。
  “陈北,你看我对你多好!”
  我拼命点着头,和未来的“邓文迪”坐在一起吃牛肉粉,我还吃了她碗里的牛肉。我陈北真应该激动地哭死。
  我把豆芽都给她。她是素食主义者,吃青菜,水果,特别注意补充维生素,追求纯天然。为了保持身材,为了保护动物,她也一定没听说过中国的“三年自然灾害”。
  她在我对面,一根豆芽一根豆芽地沾着辣椒酱,吃的很慢,有时候甚至一直要这样吃到天黑。这个时候我常常忍不住偷偷看她。
  C城下午的斜阳罩在她身上。她认真地吃那些豆芽。她的长睫毛是黑色的,我喜欢长睫毛的女孩子。
  她长的真的很好看。
  “陈北,吃你的饭,眼睛不要乱看!”
  我每次动淫心的时候都会被她抓住,很没面子。
  这天照例是去吃牛肉粉。出来的时候C城的夜晚已经来临。
  “陈北,我去ATM取些现金,你陪我去吗?”
  “我能拒绝吗?”
  “你会拒绝吗?”
  我望着杨亦凌,她在对面冲我微微地笑。我拒绝不了。她也知道我拒绝不了。
  我站在银行门口等她到里面取钱。M大广场上很热闹,围了好些人。里面有几个年轻健壮的黑人在跳街舞。街边的酒吧,甜饼店,咖啡店里坐满了人,有的甚至就坐在店门口。
  我突然想起当年在北京读书时候的情景。那里周六的校园也是很热闹。我那时无忧无虑,每天都很傻地等在女生宿舍门口,等她提开水瓶下来。帮她打好开水,然后提了很重的暖壶一直走到湖边。记得她跟我说,“陈北,我喜欢看湖上的灯火。”
  湖上的灯火是诗人点亮的。
  塞纳河上的灯火一定更美丽,否则她为何一去不复还?
  杨亦凌取了钱出来,我们就往回走。
  M大里面小路很多很绕,我和她一前一后地走,一直没说话。
  拐上一条很黑的小街,突然面前站了个身型高大的黑人。他带着帽子,我看不清楚他的脸。
  “cash!(现金)”他伸出手来。
  走在我前头的杨亦凌吓的一哆嗦。
  我本能地挡到她身前。
  “onedollar?”(一块钱)我顾做镇静地问,也许他真的就是想要一杯咖啡的钱。
  “getoutofhere!”(滚开)那个黑人突然伸手推了我一把,目光掉向杨亦凌。
  “cash!”他重复着他的要求。
  我有点明白了。一定是杨亦凌取钱的时候被他盯上了。
  我本能地挡到了他们之间。那个黑人应该有一米九多,足足高出我一头。
  我心里没什么底。不,应该是有底的,那就是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我陈北不得不打肿脸装好汉。
  美女面前我怎么能装孙子?
  我扑上去和他纠缠在一起。我不想在这里重复那个过程,因为的确很痛苦。我的头撞到旁边的墙上,有血流淌下来,模糊了我的视线。
  杨亦凌的机灵救了我。她跑到最近的小商店里叫来了人,他们报了警,同时跑出来帮我。
  我在M大的急诊室里被缝了五针。打消炎针的时候,杨亦凌站在我对面轻声问:“陈北,你疼吗?”
  废话,能不疼吗?我叫陈北不叫陈石头,脑袋在墙上撞个口子能不疼吗?
  但是她站的离我那么近,36D就在我的正前方,令我呼吸急促,思绪混乱,我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不疼,一点不疼。”
  杨亦凌抱着胳膊在我面前不怀好意地笑,“陈北,你怎么不找女朋友?”
  “你怎么不找男朋友?”
  “呵呵,没遇到合适的。”
  “我怎么样?”
  “你?你别逗了。我们不合适。陈北,你流了不少血,还是少动淫心的好。”36D拒绝我的时候仍在我眼前轻轻地颤动,叫我如何能不动淫心?
  接近学期末的时候杨亦凌在一个公司找到了个实习的机会。不久就有个衣冠楚楚的中亚男人常来接送。杨亦凌周末也忙了起来,再没和我一起去吃越南面。
  “你怎么现在连‘咖喱鸡’都考虑了?”在我印象里,印度周围那片都是一身咖喱味,所以不论男女,我统统称为“咖喱鸡”。
  我一边煮面条一边揶揄正忙着化妆找衣服要去赴约的杨亦凌。听说“咖喱鸡”今晚要请她吃法国大餐。呵呵,我越来越恨法国了,法国文化一定和偷情有关。
  “陈北,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他没有咖喱味。”杨亦凌在浴室里叫,“他一个小时的咨询费是三百美金。什么香水买不到?”
  “三百美金怎么了?”我使劲搅着锅里的面条,“他那么大年纪,结婚了吧?怎么,准备休妻另娶?”
  “陈北,我没功夫和你较劲!”杨亦凌花枝招展地从浴室里走出来,“你这叫嫉妒。我和他吃饭并不是打算嫁给他!”
  “哼,偷情都是从吃吃喝喝开始的。”
  “呵呵,陈北,我有空帮你介绍一个,省得你老看我不顺眼。”
  “行了,我这是关心你,懂吗?别吃了亏回来哭。得个什么病的,一个小时三百美金的咨询费也不够治!”
  “陈北,呵呵,你不知道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是避孕套吗?”
  锅里的水突然溢了出来。
  5一顿饭的缘分
  “咖喱鸡”在C城一家大银行做投资顾问。杨亦凌在那里做实习,长远的目标是毕业后能直接留在那里。
  “咖喱鸡”的追求很疯狂。我在阳台上远远地看到过他。是个身材很魁梧的中年人,衣冠楚楚地为杨亦凌拉开“大奔”的车门。
  鲜花红酒,还有西方文化熏陶下对女人不吝啬的甜言蜜语——没有人能抵抗住这种诱惑。
  杨亦凌最近很得意,常常一边在浴室里吹头发一边哼着歌,宛如一情窦初开的中学生。真没见过世面!泡了一个“咖喱鸡”,现在还是别人的老公,就乐成这样。我看她要真是上了默多克,八成立刻就得乐休克。
  “陈北。你最近好象不开心?怎么了?说出来听听?”到底是同胞,作为先富起来的少数人还不忘在酒足饭饱之后关心一下我这个失意少年。
  “我很好。”我在收拾厨房里的垃圾袋。英文流利的杨亦凌同志是女权主义的坚决拥护者,于是从我入住的第一天起就承担了所有的“家务”。杨亦凌告诉我这是在引导我走向“当代好男人”的康庄大路。
  “陈北,你过来一下。”她突然叫。
  我洗了手走到浴室门口。
  “帮我吹一下这面的头发。”杨亦凌把手里的吹风机递给我。
  我无奈地接过来。替裹着浴巾的杨亦凌吹头发对我来说是一种巨大的精神折磨。摸着她的头发,有时候还会在无意间触到她光洁修长的脖子。她的皮肤很柔软也很温暖,我常常产生咬一口的邪念。
  想到那个“咖喱鸡”粗糙的手划过这样的肌肤,我的心一阵酸楚。
  “杨亦凌,那个‘咖喱鸡’真能和你结婚?”
  “希望不到5%。”
  “你这么清楚还和他混在一起?”
  “我和他吃吃饭,听他讲讲他的寂寞有什么损失?”
  “他对你有企图!”
  “哪个男人没企图?既然没一个好东西,就选一个有用的。”
  “你小心好处没捞到,自己先赔进去了。”
  “呵呵,他敢对我来硬的,我就去公司告他骚扰。他在公司里这方面的口碑不是很好,我一告一个准。”
  “你告他?呵呵,你先去查查你们公司关于性骚扰的手册,看看以你的裙子的长度能不能告倒他?!”
  “呵呵,小北北,你吃醋了?”杨亦凌突然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不要叫我小北北!”忘了说,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小北北”。这件事说来其实还有点历史。
  我来美国之后没有起英文名字。我是个中国人,干吗叫什么“John”,“Paul”?于是按照鬼子只叫名不叫姓的习惯,他们叫我“北”。本来也没什么大问题,可我工作的学院有个胖Mary,是办公室的秘书,身型巨大,待人热情,她每次见我都要连叫“bei,bei”。这样听起来很像英文里的口语连读的“baby”(宝贝)。大家很快发现了这个效果。于是都这么叫我,胖Mary作为罪魁祸首,更是变本加厉,在前面还加上了个“little”(小)。于是我成了胖Mary的“littlebaby”(小宝贝)。每天早上她都要这么叫我好几次,还要给我一个巨大热烈的拥抱。
  哦,我还忘了说,胖Mary的胸可不是36D。我想应该是F吧?你不知道F号?F是Fake(假)的简写。呵呵,就是大到了你以为是假的地步。
  杨亦凌无意之中知道了我这个绰号,于是常常拿来戏耍我。
  “陈北,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会不会吹?我头发都糊了!”
  原谅我的心情不好。我真的不是小心眼。我不是故意的。
  前几天接到前女友刘迪的电话。电话里她告诉我她要结婚了,不是和那个院长的儿子,是和另外一个法国人。
  我有三年没见她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消息还是在心里涌起一阵丝丝的痛。
  我说:“刘迪,祝你幸福。你喜欢什么?我不知道买什么给你当结婚礼物。”
  她在那头半天沉默着。
  半晌,她说,“陈北,Jesuisprofondémentdésolé!(我很对不起你!)”
  呵呵,我听不懂法文,一个有着软软巴黎腔的女人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爱的那个刘迪还在B大和陈北的魂魄一起看着夜晚湖面的灯火。
  我捂着胸口,“刘迪,你现在叫床用中文还是法文?”
  那头“啪”的摔了电话。
  分手就分手了,我陈北老土,即不会讲什么法文,也不会玩什么“还君明珠泪双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时髦。要嫁就安心地嫁吧。我宁可她恨我,也不愿意她带着内疚嫁。
  杨亦凌真的给我介绍了一个女朋友。M大东亚系中国古典文学博士,二十七岁。
  “我不去!”我陈北虽然不是什么花容月貌,可也是体健貌端的一大好青年啊,居然要我搔首弄姿,对着老博士暗送秋波,这不简直是自践人格和品味吗?我开始前所未有地痛恨杨亦凌。
  “陈北,你别不知道好赖。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条件。一个学计算机的小硕士,很牛吗?你这样的小程序员不要说在美国,在中关村那里比狗都多!怎么嫌人家年纪比你大?你别这么土行不行?人家名牌大学博士,比你有修养多了。我告诉你,人家呆会见了你,还不一定看上你呢!”
  “看不上更好!”居然把我陈北说成了一条狗,就冲这句话我都不能去。
  “好了,你去吧。不就是吃个饭吗?给我个面子,都约好了,你不去我怎么交代?”
  36D加上细言软语,我终于点头。
  我的第一次相亲在M大校园的一个中餐馆。
  我一见到她,就知道我和她的缘分只有这么一顿饭的光景。
  她长的不难看,带无框眼睛,很斯文的打扮。但是我没感觉。
  拉皮条的杨亦凌和她坐在一起,我坐在她俩对面。
  饭吃的很沉闷。
  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我一直以为我患有“女博士综合症”——我一见女博士就头晕。
  杨亦凌一直在寻找话题试图活跃气氛。但面对我们这两个木头人,最后她绝望地放弃了努力。
  “陈北,我有事儿,你送她回家吧。”杨亦凌偷偷向我眨了眨眼睛。真老土,我突然觉得她很有些像《围城》里的汪太太,那我是谁?是方鸿渐还是赵辛眉?
  我谁也不是,我是陈北。
  清爽的晚风缓解了一些我和女博士之间的尴尬。
  “陈北,你平时念什么书?”她终于开口。
  “我,”我欲言又止,我平时除了看些专业书,好象就偶尔看些黄色杂志了,可这怎么说的出口?
  好在她没有追问下去,也许女博士早就料到我这个比狗还多的小程序员是不念书的。
  “你喜欢唐诗吗?喜欢谁的?”
  我只会背李白的《静夜思》。五岁的时候就会背,其余的我确实也不知道,或者知道了又忘记了。她的问题又让我陷入尴尬,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总不能说我喜欢李白,原因是我不知道其他的了吧?
  “你知道薛涛吗?”她又问。
  “我不知道。”这种专业问题我不能瞎蒙,要不露馅了更尴尬。
  “唐诗三百首中几乎没有一位女诗人,宋词三百首把李清照放在了最后。有人曾评论唐朝女诗人薛涛说,有了薛涛,唐朝其他才子如白居易、李白,即使不写又有什么遗憾呢?她的集子叫《锦江集》,可就是这样一位才女,沦为军妓,发配边疆,其才华遭受无情蹂躏。”
  呵呵,军妓我有兴趣,可惜她讲到这儿又不讲下去了。
  “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她悠悠地念着。
  我不解其意,只是觉得突然心里有些悲悲的感觉。
  我送她回宿舍。她站在门口对我说,“你要不要进去坐一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太晚了,你休息吧。”
  她很淑女点了点头。我相的“处女亲”就这样无疾而终。
  事后无聊的时候我曾经地总结了下原因。这想这绝对不是因为我陈北缺乏魅力。说句实话,我虽然没有打算和女博士继续发展,但她事后再没主动找我,确实让我很失落。难道英俊倜傥的陈北真的品位太低以至于接连遭到女博士抛弃?
  我想她对我的提问实在是太专业了。这种水平应该用来去采访那个什么开创了文学新纪元的贝拉小姐。而那个采访她的日本专栏女作家小林舞美的问题倒很适合我,以我陈北的水平应该回答的很出彩。
  以下是小林舞美的问题和陈北的回答:“你睡的时候,是不是有漂亮性感的法国睡衣陪你?”——我裸睡。
  “与男人约会(这里换成女人),你喜欢把自己打扮成怎样?”——不穿衣服。
  “你爱吃醋吗?”——看跟谁了。
  “你认为女人最性感的是什么?”——胸部,特别是36D。
  “你喜欢自己长发飘逸的形象吗?”——不喜欢。
  “你梦想中的爱人是怎样的?你找到了吗?”——像金喜善一样美丽,像……反正就是很贤惠了,可惜我还没想到一个典型。想好了告诉你。正在找。
  “你常常与爱人煲电话粥吗?”——不,我喜欢和她当面探讨人生。
  “当一段爱情已持续久了,你会不会在‘甜蜜时分’添入一些性幻想,以依然保持性的狂烈?”——经常,尤其是有A片助阵的时候。
  “你有过一夜情吗?你怎样看待它的?”——这个是我隐私,无可奉告。
  “你对中国男人(这里换成女人)的评价如何?”——传说中大部分很好,可惜我一直没有遇到。
 暑期实习快结束的时候,春风得意的杨亦凌走了霉运。“咖喱鸡婆”发现了蛛丝马迹。公司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事情,这里可不像国内还会有领导苦口婆心地再给当事人一个机会。处理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必须有一个人走掉。走掉的当然是杨亦凌。“咖喱鸡”是每个小时收三百美金的高级咨询师,而像杨亦凌这样初出茅庐的小职员,用杨亦凌自己的话说——比狗还多。
  “咖喱鸡”没再来纠缠过杨亦凌。这家伙有五个孩子,可见和他老婆的关系是何等亲密。这年头电影的主旋律是好男人的回归,和情人再甜蜜也要赶回家去吃晚饭。美国文化熏陶下的“咖喱鸡”也不例外。
  我不知道“咖喱鸡婆”是怎么发现两个人的暧昧的。M大的中国学生里有人传是两个人深夜在“大奔”前热吻,更有恶毒者说是因为“咖喱鸡婆”无意间在“咖喱鸡”的“大奔”后座上发现了女人的内裤,既而追踪留意,终于人赃俱获。
  我很好奇,可我不敢问她。
  遭了打击的杨亦凌因此收敛了很多,打电话的男人开始渐渐绝迹。她又开始和我周六一起去吃越南粉。
  说实话,我对杨亦凌缺乏同情心。她这是咎由自取,利用自己的青春美貌试图在“咖喱鸡”那里捞取好处。虽然说买卖自由,可“咖喱鸡”毕竟不是他自己的,他就是要做交易也得和联合户主——“咖喱鸡婆”商量一下吧?不知道他作为一个每个小时收三百美金的咨询师怎么连这点法律常识都没有。
  杨亦凌是罪有应得,“咖喱鸡婆”不过是在捍卫自己的丈夫和家庭。她失去了进银行的机会只能说明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但是她一下子沉闷下来,我是她同胞还是她36D的崇拜者,我看了心里也很难受。
  我喜欢C城的秋天。C城的秋天有美丽的红叶,黄叶和仍未腿尽的绿色。远远望去,是层峦起伏的绚丽。
  我想起北京的香山,也想起我的家乡。
  很多个周日的下午,我喜欢坐在Hatrackriver的岸边享受C城秋天里最后一点温暖的阳光。Hatrackriver是一直流到大西洋里的。我知道全世界的水都是通的,眼前这条河一定流过巴黎,当然也流过我的家乡。
  M大是个很美丽的地方,这里面有四季不败的玻璃花,也有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阳光好的周末会有很多像我一样年纪的人把自己随意地扔在岸边厚厚的落叶里。空气里有野鸭懒散的叫声也有孩子无忧无虑的笑容。
  我喜欢躺在那里看天空里飘动的云彩。很想知道它们要到哪里去。
  我很小的时候常常喜欢一个人坐在街角呆呆地看来往的人流。我一直在计划逃亡。我常常梦想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停下来,让我跟他一起走,去一个我从来没有去过和想象的地方,那里面有个水一样纯净的女孩子对我盈盈浅笑。我少年时代很忧郁,可能就是因为这梦想一直没能实现的原因吧?
  我哥哥陈南来信说他要结婚了。新娘是他的初恋,也是我的初中同桌。他来信寄了他们的合影。我一点也认不出那个即将成为我嫂子的女孩儿竟是当年那个“同桌的你”。他们之间重然爱火很简单,我哥复员回来之后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堵住了刚带完学生晚自习的她……她送了我哥哥她黄色的发带。
  信的后面说家里人一直很关心我的婚姻。我哥说我妈现在手里积攒的女孩儿照片都够一副扑克了,据说各个都和我年貌相当,其中不乏美女,就等着我回去“选”。很诚实地说,我至今仍是我们大院那个“最有出息的孩子”,我的名字甚至都成了典故,大人们一边操着家伙教训贪玩早恋的孩子一边高喊着我的名字——“你就不能学学人家陈北?好好学习长大了什么样的老婆找不到?!”
  我有时候的确很孤独,渴望深夜归家的时候抬头能望见一盏等待我的灯火。可我知道这些女孩子里面大多数爱的都是山姆大叔,而不是小程序员陈北。不是我说话恶毒,如果我生活在北朝鲜,估计所有的女孩都要收回她们的生辰八字,同时娇滴滴地丢下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愤然离去。
  在加州的李婕的电话越来越少,我知道在那样一个盛产男F1和男H1的阳光海岸,她不会寂寞。
  杨亦凌最近对我不错。有几次竟然熬了鸡汤分了一些给我喝,感动得我险些热泪盈眶。最后一次我由于得意忘形,随口问了问她和“咖喱鸡”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她一把夺了我的碗,一边往垃圾袋里倒,一边咬牙切齿道,“倒了也不给你吃!”
  不给我吃也好,其实我吃不惯这些大补的东西,已经流了好几次鼻血,也不知道是C城秋天干燥还是我受不了36D对我这么好。
  我不想追杨亦凌。她说的对——我们不合适。她终究是有志青年,如淮阴韩信,不是池中之物。我不想有朝一日成为什么名女人身后的小男人,被“狗仔队”大暴性隐私。成龙大哥可以当这是做善事,我陈北没见过世面,要是有人为这个和我生气在家里砸花钱买来的东西我会很心疼。
  而且我家里是不会接受杨亦凌这样的时代青年的。呵呵,我说过我长在一个巴掌大的小城,我们那里不知道卖光碟的璩美凤还能上复旦,谁和谁“搞破鞋”说了几十年还不觉得腻歪。我出国的时候我抗过日援过朝的姥爷伸出哆哆嗦嗦的手让我过来,我趴在他嘴边,听到他无比清晰地说,“小兔崽子,你要是娶个洋媳妇儿回来,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璩美凤其实真的不算啥,好多国产妹妹出来后西化的比洋妞还前卫。美国是个什么都可以发生的地方,一文不名的广州姑娘几年后照样可以在一百一十亿美元的财产中插上一脚。大富豪未必要痴恋美少女一生一世,但既然青春苦短,爱情就必然有价。谁说琼瑶阿姨瞎编?人家那是现实生活上的艺术升华。不懂就不要乱说,不要侮辱文学!
  所以我坚信杨亦凌一定会很快振作,我很清楚自己的半斤八两。我不愿意做“名女人身后的男人”。那谁谁不是说了吗?累,真累。
  但是命中注定我有此一劫。
  杨亦凌自从“咖喱鸡”事件之后就再也没叫我帮忙吹过头发。“咖喱鸡”葬送了她的大好前程,拍拍屁股走了,留下的仇恨就得由全世界的男人来承担。我陈北作为杨亦凌小姐的“同居密友”自然首当其冲。而且我承认我确实有过龌龊念头,杨亦凌不是个雏儿,她肯定心里透亮儿。
  那天晚上没什么特别。我独自在厨房吃了饭,收拾好以后经过浴室,杨亦凌突然在里面尖叫:“陈北,有老鼠!”
  C城的老鼠很多,其威力可参见美国著名系列剧《X档案》,剧中老鼠杀死了一个博物馆里所有的博士。但老鼠出现在公寓确实是很罕见的事情。我不怕老鼠,可我真的害怕对着老鼠尖叫的女子。
  你知道那只老鼠有多可怜吗?我把门打开的时候,它已经快被杨亦凌的尖叫吓晕过去。一个女人和一只老鼠在同时发抖。
  赤裸着身子裹着浴巾的杨亦凌立刻闪到我身后,36D抵着我的后背,我开始像那只老鼠一样抖如筛糠。
  “陈北,你,你快点把它给我弄出去!”杨亦凌抓着我的胳膊。
  “你,你别害怕。”我的脸上滚烫,我不敢回头看身后的活色声香。
  我使出了浑身解数把老鼠逼到了墙角,用垃圾桶罩住了它的时候我大汗淋漓,气喘如牛。
  “陈北,它不会跑出来吧?你还是赶紧把它弄出去!”
  “我知道,我这就弄。”我弯着腰望着这个罩着老鼠的垃圾桶发呆,这可真是道难题。
  “这样吧。我按着它看看能不能慢慢移到门口。”
  想到这儿,我猛地站起身来,却没想到一下子碰到了身后的杨亦凌。
  我碰了她的眼睛。
  “好象有东西进到眼睛里了。”她一手纂着胸前的浴巾,呻吟道。
  “我看看。”我并没有多想,伸手便去翻她的眼皮,“好象没有什么东西啊。”
  我们的脸离的很近,她嘴里的热气呼到我脸上,还有长长的发丝落在我的脖子里。我有些睁不开眼睛。我好象也迷眼了。
  “真的没有什么。”我为了看的更清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杨亦凌按到了墙上。
  我很认真地查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好看,睫毛很黑很长,眉毛修的很精致。我没动什么淫心。任何一个长小眼睛的人都会对大眼睛双眼皮的人高山仰止,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
  “陈北,你的手太重了,弄的我很疼。”杨亦凌突然幽幽地抱怨道。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手立刻松开了,“对不起!”
  我的喉咙很干。
  “呵呵,陈北,你怎么了?”她突然轻轻笑起来,“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什么也没想。”我很虚弱地反驳道,看来打情骂俏并非我的长项。
  “陈北,你撒谎的时候真的很可爱。”她突然走过来,身体紧紧贴着我,浅笑盈盈地望着我,“原来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你不要这么考验我!”我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然后杨亦凌细致热切的吻堵住了我的嘴。
  她的舌头很灵活,含在嘴里有些甜甜的味道。36D压在我胸口,我喘不过气来。
  她伸手探进我的腰带,身上的浴巾滑了下去。她的皮肤摸在手里很滑很暖的感觉。
  “陈北,”她在我怀里轻轻呻吟着,“陈北,你抱紧我一点。”
  我已经完全没了主张,我用力搂着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欲望胀裂了。
  我低下头顺着她光洁的脖子一路深吻下去,她的皮肤吻起来有种滑腻的香味。我的头很晕。
  我不自觉地开始在舔吮的同时使用了牙齿。她把胳膊搭在我的肩头,不住地吻我的头发。她在我怀里很陶醉。
  我把她死命按到了墙上,然后不顾一切地进入。我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进入的那一刻我的眼泪都要流下来。杨亦凌对我的反应很强烈,嘴里一个劲地叫着我的名字,还时不时为我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令我在她怀里甜蜜万分。
  以后的日子我们顺理成章地睡到了一张床上。36D成了一个很具体的概念,贴到脸上很温暖的感觉。
  时间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漂白剂,它让任何东西在不知不觉中褪色,包括36D带来的激情。
  我和杨亦凌的同居生活和任何一对留学生的没有什么两样。她忙功课,我忙工作,在一起的时候多数时间是各自抱着电脑上网。我们每周作爱两次。作完了之后赤裸着身子搂在一起不说话地望着天花板,有时候她也会问,“陈北,你爱不爱我?”
  “我爱,当然爱。”我一边轻轻抚摩着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应着。爱不爱的,是我说了算的吗?
  杨亦凌毕业之后拿的最好的offer是在香港。她盯着我的眼睛问我怎么办。
  我一边打游戏一边说,“你自己决定。你要留下来我欢迎。”
  杨亦凌还是在我熟睡的时候悄悄走了。我独自醒来的时候,枕头上还有她温热的气息和还没有完全干透的泪痕。
  我们站着开始,躺着结束,也算善终。
  7我们到底什么关系
  杨亦凌凭着M大经济学硕士学位,还有流利的英文和出众的长相,当然还有那王牌36D进了香港一家很大的投资银行。两三年的工夫就成了“金领”,然而终身大事却仍是没有着落。杨的解释是,现在身边优秀的男人实在是太多了,委身给哪一个都替自己叫屈。我知道这是实话,但是只是一半的实话——的确她圈子里优秀的男人很多,可是这些优秀的男人都有“主儿”了,而且这些男人都不愿意离婚。
  我和杨亦凌时不时还通着电话。“分手了我们也是朋友。”既然她这么说,我也犯不上小心眼。我们谈C城和香港的天气,谈纳斯达克,谈越来越遭的美国经济,有时候她也问,“陈北,你最近有新欢了吗?”
  我笑着敷衍,“你呢?”
  她也笑,“陈北,你知道我的理想,我不看准了怎么能出手?”
  是啊,上次被“咖喱鸡”耍的够惨,血淋淋的教训怎么能叫人没有长进?可是,眼见着“金利来”的太子爷娶了个明星老婆,连“财神爷”梁司长都要当爹了,装清纯的刘德华听说也早泡了个大款姐姐……那几年我一看香港的八卦杂志就忍不住在那些富豪名字后面搜寻杨亦凌的名字。每次希望落空后我总忍不住说杨亦凌你怎么还不赶紧出手,小心香港的好男人都让别的女人抢光了。杨亦凌捂着话筒在太平洋的那头“吃吃”地笑,“不是还有李泽楷吗?”
  呵呵,不错,还有李泽楷。可我还是忍不住说实话打击她,我认为无论从社会学角度,还是从生理学角度,亦或是从“一国两制”的贯彻执行和香港长期繁荣稳定的政治学角度上着眼,杨亦凌泡上小李的几率几乎比美国生擒拉登的希望还小。我说的这话里面没有一点讽刺,全是掏心窝的大实话,要不是她和我的关系这么铁,我是不会说的。呵呵,看过中央电视台赵忠祥用那浑厚的,带着磁性的男中音解说的“动物世界”没?——春天来了,草原上的野兽们在为争夺交配权而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搏斗。
  有时候杨亦凌也会娇滴滴地煽动我:“陈北,要不你发财吧?你发财了我就嫁你,呵呵。”
  原来36D妹妹对我还是有心的,我把话筒紧紧贴着脸,一边咽口水一边说,“杨亦凌,嫁大款有什么好?你怎么就那么想影响股票行情,插手世界经济发展?”
  杨亦凌也笑,“陈北,你是个写code的,也是聪明伶俐人见人爱的,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比尔盖茨?”呵呵,我连雷锋都学不好,学比尔盖茨还是下辈子再说吧。
  “再说,”我义正言词地正色道,“富豪有什么好?经过我在这个帝国主义国家多年考察,发现富豪都很变态,特征之一就是好多富豪很爱杀老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看到如花似玉的杨亦凌香消玉损更让我心痛?”
  这时候杨亦凌总是不耐烦地挂电话,“算了,不和你说了。陈北我觉得你这是嫉妒,难怪你一辈子也发不了大财。”
  靠,我陈北心胸像浩瀚的太平洋一样宽广,她居然说我是嫉妒那些不劳而获的资本家,我就真纳闷了,杨怎么说也是个国内名牌外院毕业的,她这种一心要做剥削阶级的丑恶嘴脸当年政治是怎么考及格的?
  再说我说富豪很多是变态的话是可以负责的,远的是那个辛普森,近的有杜斯特,这家伙比老辛还狠,不仅杀人还碎尸,到现在他那二十九岁的老婆还没找到呢。算了,一说这些,我就胸口疼。
  不过这些重大历史哲学问题上看法的分歧并不十分影响我和杨亦凌的交往。我们有机会还是愿意在一起说话的,我欣赏杨亦凌赤裸裸的对她向往的那种生活的表白。她向往,她努力,在我面前不掩饰——我说了女孩儿只要不太“装”都很可爱。
  我们通常一年见一次,她圣诞放假来C城和N城逛街。有时候也和我去滑雪。我们再没上过床。
  所以按常理我接到她的电话没什么希奇,她来我这儿玩也是老黄历了,可是今年我确实很为难,我计划着圣诞的时候趁着不忙,回北京一次,我想去见小刀。
  “陈北,你怎么了?不欢迎我去吗?”杨亦凌在那头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我感到握话筒的手心里开始出汗,“亦凌,我圣诞的时候可能没时间陪你,我,我打算回国看看。”
  “你回国?你不是才回去一次吗?怎么,又回去相亲?”杨亦凌那头的语气开始尖酸起来,“是不是上次你相亲给我破坏了,你心不甘啊?又要回去做运输大队长?”
  “还有,”杨亦凌那头顿了顿,“肖苒你摆平了?她同意你另寻新欢?”
  “好了,你不要胡说八道了。”一股邪火莫名窜了上来,我不想再和她继续纠缠下去,“你爱来就来吧。我不在你找个人陪你逛街还有什么难度吗?你这里老相好那么多,实在不行可以叫上‘咖喱鸡’!”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咖喱鸡”是杨亦凌心头永远的痛,也是结束她对我冷嘲热讽进行精神折磨的杀手锏。什么时候不想被她挖苦讽刺,一按“咖喱鸡”这个电门,她准没气儿。
  8那就这样吧
  第三章我是否该安静地走开8那就这样吧扣上电话,我烦躁地坐在电脑前,忍不住把小刀给我写的那些信又打开看了一遍。
  外面的风刮的很大声,我走到窗口望着外面沉重的黑暗。想象在地球的另一边,那里是阳光灿烂的北京,小刀也许此刻正对着那个男子盈盈浅笑。
  我很绝望。
  Daniel跟我说他去不了Florida,因为餐馆生意忙。“要去的话,等圣诞吧!”他真诚地建议。
  他奶奶的又是圣诞,过了圣诞她就嫁人了,我还去散什么心?直接找只丝袜自挂东南枝就得了,连汽油钱都一并省了。
  我仍旧坚持每天给小刀写很肉麻的信。我说你还没有嫁人,那我就有追求的权力。小刀基本每信必回,但都是寥寥几个字。她总借口她电脑不好用,动不动就死机,尤其是给我写回信的时候。
  她依然冷淡,每封信结尾都不忘签上“革命同志小刀”的大名。我看了心如刀割。
  我越来越憔悴,常常在地铁上昏睡过去,已经有两次坐过站的记录。最惨的一次睡着了然后一头栽倒在一个胖姐姐的怀里,还好是个黑姐姐,看在我们同是有色人种在美国打拼不易的份上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我的道歉。有同事开始关心我。Tim建议我去练瑜迦。据说练了之后可以无欲无念,无色无相,总之说的我心有戚戚。
  舒缓的音乐里面我随着音乐呼吸吐纳,几分钟之后我就睡着了,直到老师拍我的肩膀告诉我课已经结束了,我可以开车回家到床上接着睡。
  我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劲对老师说“thankyou”。老师说你不要谢我,我都把你教睡着了。我说我来这儿是因为想个女孩子想的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吃安眠药都不管用。今天在这里这个觉睡的却很好。我如此兴奋以至不顾老师铁青的脸色一再纠缠地问哪里可以买到这首“催眠曲”的带子。
  晚上哥们张迅给我打电话,说老孙——孙富海前几天和他联系上了。说周末要是有空大家聚聚。
  老孙是我和张迅的大学班主任,我有七八年没见过他了。他带我们班的时候初出茅庐,背地里和我们称兄道弟,印象里比现在论坛里的斑竹和蔼可亲的多。张迅说老孙现在抖起来了,已经做了副系主任,今年来M大做访问学者,一直在试图联系我们。前几天终于通过一个实验室的哥们找到了张迅的电话。忘了交代张迅,张迅和我一起来美国的,不过他是老实孩子,老老实实地读完了那个晕呼呼的博士,现在在个实验室做research,老婆也是大学时代的原配——堪称二十一世纪最幸福的人。
  张迅一提老孙,我倒是真有些想他了。于是就约了周六下午请他海鲜自助。张迅说可能老孙还要叫上几个人,都是一块儿来的访问学者,老孙的意思是想显摆下他有弟子在这儿,再说往大了说也都算是校友。我说没问题。到时候我掏钱。张迅说,我们俩一块儿请就是。我说到时候再说吧,你叫上吴淼一块儿来。在C城的几个兄弟就你一个成家立业了,让老孙也看看张博士的幸福生活。张迅说,你拉倒吧。你最好带上肖苒。老孙当年最疼你了,看到刘迪后继有人,一定会高兴的。
  我讪讪地放了电话,肖苒还是免了吧。要是小刀在这儿,带过去显摆显摆还凑合。
  周六我一早起来,对着镜子梳洗打扮了一番,头发上抹了好多保湿的L’oreal的gel,把头顶的短发全部梳起来。然后穿上烫的笔挺的Polo衬衣,外面套了件黑色皮衣,下面是米色休闲裤。我站在镜子面前欣赏了自己一会儿,颇有“水仙花”的飘然。我突然想到,小刀见了玉树临风的我,怎么能不动心?怎么能不投怀送报?除非她不是人。
  我坚信,小刀不仅是人,还是个风情万种心底有疯狂的年轻女人。
  我和张迅各开一辆车去接老孙。
  老孙接了电话就在公寓楼下等。见了我们先是一阵热烈拥抱。老孙发福了,有了中年男人作为成功标志的啤酒肚。
  我们跟他上楼去。屋里面还坐着几个男女。老孙介绍说都是一期来的,也都算校友。老孙跟着介绍了他们几个的专业,我两眼光顾着乱看了,也没顾上听。
  “你孙师母还没来。”老孙一边给我俩倒水一边说,“可能圣诞节前后吧。陈北,你孙师母最惦记你了,还记得你爱吃红烧肉呢。”
  “呵呵。”我不好意思地笑,我记得孙师母,很贤良温顺的一个女人。美中不足就是在学历上和老孙差了一大截。孙师母的父亲是系里一个老教授,老孙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对老孙不仅有知遇之恩,连女儿都嫁了他。
  张迅不爱说话,老孙就拿我当话题,打听了我一些生活细节。我说我对不起孙老师,我转了专业,背弃了师门。老孙哈哈大笑,用肥厚的手掌击我的后背。
  “陈北,你小子不读博士可惜了。呵呵,不过你小子花花肠子太多,不做学问也是自然的。”
  我们问了问老孙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老孙想了想,说暂时还没有。不过等孙师母来了,肯定要多麻烦我们。我和张迅异口同声说没问题。
  然后就开车去了一个很远的town的一个海鲜自助餐厅。这里面东西多,有非常地道的龙虾。C城以龙虾闻名,请老孙吃饭自然少不了龙虾。
  换了两次盘子,大家的矜持少了很多,话自然也多起来了。老孙很高兴,觉得我和张迅很给他面子,一直滔滔不绝。张迅生来腼腆,一直在学校里混,他的事情三言两语便交代了清楚。于是很快关心又转到了我身上。
  老孙突然说,“陈北,前年一个法国教授到B大做演讲,刘迪是翻译和助手,我听你师母说还是他太太。”
  老孙小心翼翼地问出这个问题,我知道这话他其实早就想问,呵呵,什么听孙师母说的。男人也是人,是人都八卦,干吗往女人身上推?
  我被刘迪甩这件事挺出名。刘迪当年风头很健,后来又去了一个巨牛逼的学校,当然又嫁了个巨牛逼的老头儿,我陈北的名字也就跟着牛逼起来,以至于和老孙他乡遇故知的时候都要拿出来说说。
  “嗯,这事都好多年了。其实没什么。”我全神贯注地在研究盘子里的螃蟹腿。
  “陈北,刘迪这件事做的比较过分。我和你师母说起来的时候,都说可惜了陈北这孩子。”
  “孙老师,你别这么说。我们本来就不合适,你看她是研究那么高深东西的,我们其实早就没共同语言了。”
  “刘迪?老孙,是那个给郎伯纳做翻译的吗?”一个中年男子突然问,脸上有些神往之情。我隐约有些印象,老孙说他好象是中文系的。
  “对,你们肯定比我知道,听说很出名。”老孙道,“那个女生原来是他的女朋友。”老孙一边说,一边带着无限哀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很出名,是个大家。当时演讲的时候很多人都去看了。你们是理科的,可能不大清楚。那个刘迪翻译地还不错,听说在法国也是名校出来的。“呵呵,能翻译地不好吗?我暗自冷笑,在床上摸爬滚打练的口语,当然地道!
  旁边两个也是文科出身的插进话来。“刘迪”和“朗伯纳”这两个名字被提的频率越来越高。我突然很心烦。
  我忍不住问,“郎伯纳有多出名?”
  那个中文系的教授沉吟了一下,很小心地问道“你知道米兰昆德拉吗?”
  干吗问的那么小心?我陈北没读博士也不至于那么无知。我使劲把嘴里的肉咽进去,“知道,当然知道了。写黄色小说的那个嘛!”
  全桌绝倒。那几个儒雅的文科教授更是捂着胸口,身子向后仰去,好象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我陈北这样的粗人存在。
  老孙脸上很尴尬,想是没料到我这么出言不逊,丢了孙大主任的面子。
  他沉下脸,“陈北,不要乱说话!”
  我低下头,看着我盘子里堆积的骨头,不仅长叹一声,难怪刘迪要变心,连这当年和我们一起听贝多芬听的头疼的农民子弟孙富海如今也修成正果了。
  晚上到家的时候我给小刀写了封信,“小刀,我配不上你,愿意做一把塑料花,惆怅地站在一旁看着你幸福地生活,直到凋谢!革命同志陈北敬上”
  9我最不擅长的是勾引女人
  我按了发送键,忍不住又在电脑旁呆坐了一会儿。我和小刀之间本来就是我一直主动,现在我写这么一封知难而退的信给她,她肯定正中下怀,乐的做个顺水人情给我——陈北和小刀之间永远都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我从书架上抽了本艰深的专业书来,准备就此慧剑斩情丝,用学术压倒心中对小刀的欲念,继续我千篇一律的在美帝的腐朽糜烂的资产阶级生活。可摊开书来只念了两三行,却又忍不住开了MSN。
  小刀果然不在上面。记得她明确说过,她男朋友不喜欢她上网聊天,因为怕她网恋。
  走了狗屎运的男人,也是聪明懂的自卫的男人。我爱的小刀对他死心塌地。
  我把自己的状态设为“离开”,因为想清净一会儿。
  我一共有三个MSN的帐号,对应着我在各大BBS上的灌水ID,一个叫“风之终点”,这个是我最常用的,一般用来和熟人聊天;还有一个叫“寂寞花开(女)”,我很少用这个,只有特别无聊的时候到国内公共聊天室冒充十八岁的纯情少女痛打色狼的时候才用。这个ID用的不多,可却让无数ID前仆后继,无数人断言我是个被大款包养的养在深闺中的金丝雀,有的则深表同情,“很欣赏你的坦白,我也很寂寞。”我光拣那些英文流利的都聊不过来。
  我遇到一个最猛的家伙上来就问我喜欢什么姿势,我冷冷地告诉他,“我喜欢赤裸裸地直接插入!”这家伙当即就歇菜了。
  我现在用的这个新ID叫“建议看医生”,一个不伦不类不男不女的名字,上面有我以文会友结交的五十几个MM。我为了引起小刀的注意,前些日子曾经绞尽脑汁地编了两个网上肥皂剧。我的青春期在骄傲自负的B大度过,所以举手投足间无意带着些门户之见,面对潮水般涌来的跟贴不怎么搭理,于是扮酷成功,在一北美华人著名网站迅速窜红。虽然小刀没怎么搭理我,但却赢得了世界各地华人文学女青年的青眼相加,读后感里面夹着各种姿势的玉照像雪片一样塞满我的信箱。我眼花缭乱地边看照片边在我的MSN上加那些令我赏心悦目的MM的名字。
  这些MM的特点都差不多,就是都自称和我年貌相当,仰慕我的才华,很愿意和我探讨人生和文学。
  呵呵,谁说我陈北是个粗人?我陈北也有“饭死”,而且全是花季少女,几个还自称处女,有照片和处女证为证。不服的话,你放马过来!
  不过这样的飞来艳福最近让我在那个网站遭到了封杀,很多人痛恨我把BBS当怡红院,左拥右抱,风流快活,其实真实的情况是我不做老大已经很多年,江湖上的恩恩怨怨都已经淡忘了,又哪来那么多的红颜知己?
  但是他们还是不放过我。
  许多嫉妒我的家伙给我起了一个响亮的外号叫“流氓医生”。几个才子老大,自诩出身名门正派的“处男”,见我张狂,于是挑了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将第一张大字报贴到我脸上:“知识青年们行动起来,将流氓医生和他诲淫诲盗的小说赶到文学城的‘禁忌话题’去!”几个斑竹莫衷一是,于是默许之下勇者千万,江湖一片哗然,这场如火如荼的群众自发性健身运动的主题被定名为“打倒反革命意淫犯小建”。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毕竟年轻气盛,于是时不时地蹦出来辩解。于是,斑竹老大发令,无论什么方法,只要废了他的武功,让他不再聒噪就可以行赏。一时间,各种明器、暗器、天下宝器;毒药、春药、老鼠药;一步颠、两步痴、三步倒;七日断肠散、六日肝肠断成了那个BBS的俏手货,乐的贩车走卒笑歪了嘴,一时间洛阳纸贵,弄得整个美利坚华人圈人心惶惶。不久江湖有传言:拉登最近整容成一东北人了(说的是我不是李老师),以写黄色小说为诱饵在BBS招募娘子军伺机反扑。
  事件的高潮是他们给我安排了一个绯闻女友——一个才女姐姐,外带小布尔乔亚的情调。对不起,完全说是他们给我安排的确实有点良心不安,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我也有责任。那天我照例去那个论坛玩,正巧看到才女姐姐和一上海酸儒打得火热,双方眉来眼去、媚眼飞吻、热火朝天,我一时眼红,也跑了过去,对才女姐姐大献殷勤。你还真别说,这姐姐立刻就抛弃了上海酸儒,转而对我用上了情。这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到网络的真情,激动地当夜差点梦遗。
  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和才女姐姐朦胧的爱情送来了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才女姐姐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陈北,我要到美国去,到白色恐怖中去拯救你。在你那里,我要成为你的革命伴侣,帮你管理你的房产收入。我要教你怎样把你那些沾满资本主义恶臭的脏钱用到革命最需要的地方去。陈北,你赶紧写邀请函帮我办去美国的签证吧!”
  我想了一夜,最后我对金钱的热爱到底战胜了我对才女姐姐那点朦朦胧胧的仰慕。于是我颇为无情地拒绝了她。
  接着才女姐姐在BBS哭的肝肠寸断,抽噎着说,“医生耍完流氓就不要我了。”
  历史已经证明,秦香莲永远是最后的赢家。
  无论我怎么解释,大家都坚信她已经给我生了儿子并且遭到了我的无情抛弃。于是这些和我一样寂寞的读书人不顾斯文,揭竿而起,擎着板砖追得我满世界乱跑,无数大字报贴的我吐血数斗,倒地不起,最后咬破中指发誓从此自绝于江湖。
  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地顺走了我在BBS的马甲!
  六月飞雪,陈北奇冤,可悲、可叹!不过这次惨痛的经历已经给我提供了丰富的创作素材,我决定模仿慕容雪村,在我的有生之年,完成我的长篇巨著《天堂向左,BBS往右》。
  接下来我躲在私人的MSN上和同情仰慕我的MM继续进行着心的交流。诚实地说我很少和这些MM搭腔,就是偶尔聊天,对话也很难超过十句以上。我其实是个很挑剔的人,坚信和头脑简单动机赤裸的MM网上调情是践踏自尊,不过我还是舍不得把她们从我的MSN上彻底删除,因为美帝的夜晚有时候真的是寂寞的残酷。我需要她们帮我排遣寂寞,而那份诚挚的等待的心情却只属于小刀一个人。在无数个温柔而感伤的夜晚——也许我这样说你永远不会相信——那个叫“小建”的ID,在寂寞中全心全意等待的其实只是他的“小刀”。
  我不太信缘分这东西,但是经过那么多的痴缠和等待,孤傲冷漠自以为勘破情关的“小建”终于在这浊世的茫茫人海里寻觅到了锋利机敏的“小刀”。这样感人的场景,恐怕只能在周星星的片中见到,让我如何能不珍惜?
  10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小刀到底上了MSN。她上来和我说再见。
  “陈北,你那封信我看了心里很难过。但是真的无能为力。”
  “陈北,你一定能找个更好的来照顾你。”
  我手指发白地扣着键盘。我本以为自己对小刀的欲念已经随着那封绝交信潇洒地一块儿送出去了。然而当我从寥寥数字中感受到小刀从遥远的北京飘来的气息,我所有的决心在顷刻间崩塌。